今年是農(nóng)歷辛卯年,又到了兔年。小時(shí)候常聽老人們說:“牛馬年,好種田,就怕雞猴那二年。兔兒年,笑呵呵,一個(gè)大子兒買兩個(gè)餑餑?!币馑际钦f兔年是個(gè)大豐收之年,市面上吃的東西都非常便宜。因此,不管是大人或者孩子都盼望著兔年的到來。 其實(shí),不論是什么年,人們都在企盼著豐收和物價(jià)便宜,只不過是人們喜歡兔子而已。 就連幼兒園里的小孩子都經(jīng)常唱:“小白兔,白又白,兩只耳朵豎起來。紅眼睛,三瓣嘴,愛吃蘿卜愛吃菜。蹦蹦跳跳真可愛。” 兔子包括家兔和野兔,家兔是由野兔馴化而來的。它們生性膽小、溫和,遇到危險(xiǎn),除了逃跑之外,沒有任何抵抗天敵的能力。它耳朵長,聽覺能力強(qiáng);前肢短后肢長,尾短,彈跳力強(qiáng)跑得快;穴居,并在洞口用草掩飾。人們根據(jù)它這些特征和習(xí)性編出了很多詞語用來形容、比喻生活中的一些事物。比如:“兔子不吃窩邊草”,“狡兔三窟”,“兔子尾巴——長不了”,“兔子膽兒”, “老兔子能拉死鷹”,“屬兔子的——跑的倒挺快”,“兔子急了還咬人呢”等等。
家兔能與人相處,不怕人,非常溫順, 形象可愛,因此連小孩子都把兔子當(dāng)成玩物,同時(shí)它的形象也出現(xiàn)在很多藝術(shù)形式之中。
兔子不但與人的生活有關(guān),它也很早就出現(xiàn)在中國古代神話故事之中。傳說它 來自“西王母”的身邊,它的工作是為西王母搗制長生不死之藥?!拔魍跄浮庇质呛稳四兀俊渡胶=?jīng)?西山經(jīng)〉載:“又西三百五十里,曰玉山,是西王母所居也。西王母其狀如人,豹尾虎齒,善嘯,蓬發(fā)戴勝(首飾)?!?《山海經(jīng)?大荒西經(jīng)〉載:“……有大山,名曰 昆侖之丘……有人戴勝,虎齒,有豹尾,穴處,名曰西王母?!睆倪@些描述來看,西王母是個(gè)蓬頭散發(fā),戴著首飾,長著虎牙和豹的尾巴,善于嘯叫的怪物或神仙,她住在昆侖山的洞穴之中。
從現(xiàn)代歷史學(xué)、民族學(xué)、考古學(xué)的角度上分析,西王母并不是什么神仙、怪物。 她有可能是遠(yuǎn)古時(shí)代生活在西部昆侖山一帶的一個(gè)母系社會部落的女首領(lǐng)。關(guān)于玉兔在西王母身邊搗藥的故事在漢代的畫像石、畫像磚都有這樣的描繪。
兔子和月亮也結(jié)下了不解之緣,傳說,月宮中也有一只在搗藥的玉兔。關(guān)于這 只玉兔的來歷,也與西王母有關(guān)。西王母的故事到了戰(zhàn)國時(shí)代又和嫦娥奔月的故事結(jié)合在一起?!段倪x?祭顏光祿文》注引戰(zhàn)國初年的佚書《歸藏》:“昔嫦娥以西王母不死之藥服之,遂奔月為月精?!惫湃朔Q“兔者明月之精”?!痘茨献?覽冥訓(xùn)》載:"羿請不死藥于西王母,姮娥(嫦娥)竊之以奔月。”因此,月中有兔的傳說在戰(zhàn)國時(shí)期就流傳開了。 《楚辭?天問》曰:“夜光何徳,死則又育。厥利維何?而顧菟在腹。”(菟同兔)。西晉傅成(239—294年)的《擬天間〉中明確地說: “月中何有?玉兔搗藥?!焙髞怼坝裢谩北愠闪嗽铝恋拇~,唐代詩人賈島的《贈智朗禪師》詩中寫“上人分明見,玉兔潭底沒。”古代小說中把太陽落山,月亮升起描寫成“金烏西墜,玉兔東升”。(見《說岳全傳?岳飛槍挑小梁王》)。京劇《貴妃醉酒》開場的四調(diào)中就有“海島冰輪初轉(zhuǎn)騰,見玉兔哇,玉兔又早東升”的唱詞。
漢畫像石中的月亮里就有兔子的形象。如今一些畫“嫦娥奔月”的國畫中,嫦娥 都是抱著一只白兔飛向月宮去。小說《西游記》里也有嫦娥的玉兔偷偷下凡到人間要與唐僧成親的故事。《封神演義〉中兔子被姜子牙封為“長耳定光仙”。一只小小的兔子竟然成了神。
中秋節(jié)兒童拜月 漢.畫像石東王漢畫像石 西王母與搗藥的玉兔 中秋節(jié)婦女拜月
古人認(rèn)為兔子和婦女的生育有關(guān),宋人陸佃《埠雅?釋獸》說:“兔, 吐也”,吐指的是不斷生育的意思。 宋人何遠(yuǎn)《春渚紀(jì)聞》中有:“兔望月而孕”的記載?!稜栄?釋獸》解釋 “娩"字為“兔子曰娩人們以兔生育能力強(qiáng),喻人多生育子女。兔在月宮中陪伴著嫦娥,嫦娥既然是神仙, 那么她養(yǎng)的這只寵物也就順理成章地和她的主人一起接受人們的供奉了。因此“拜月”只是女人的事,“男不拜月,女不祭灶?!背闪酥袊拿袼?,但小孩子除外,因?yàn)楣┳郎嫌型脙籂敗?/p>
在中國民俗中,八月十五還要 祭“月光馬兒”即月神像,月光馬兒中也有玉兔搗藥。清《燕京歲時(shí)記》 中這樣寫:“京師謂神像為神馬兒, 不敢斥言神也。月光馬者,以紙為之,上繪太陰星君,如菩薩像,下繪月官及搗藥之玉兔,人立而執(zhí)杵。金碧輝煌,市肆間多賣之者?!泵鳌兜劬?景物略?卷之二?春場〉:“八月十五日祭月……紙肆市月光紙,畑滿月像,跌坐蓮華者,月光遍照菩薩也, 華下月輪桂殿,有兔杵而人立,搗藥臼中。紙小三寸,大者丈,致工者金碧繽紛?!笨磥硗米雍驮铝潦欠植婚_的。
兔子由人間升入神仙的身邊, 又升到天上。但是兔子畢竟還是兔子,它最后還是又回到了人間。不同的是經(jīng)過這一圈“鍍金”后,再回到人間它就成了非神非兔又非人的“兔兒爺”了。
兔兒爺?shù)男纬纱蠹s是在明代, 是從“月光馬兒”里走出來“另立門戶”的。到了清代最為盛行,它成了人們過中秋節(jié)的必備之物。因此,每年臨近中秋節(jié),集市、廟會上的“兔兒爺攤子”就火了起來,大大小小各樣的兔兒爺都擺満了,一群群大人、 孩子圍著挑選。清代《都門雜詠》中 載:“兒女先時(shí)爭禮拜,擔(dān)邊買得兔兒爺。”
兔兒爺是用黃泥在模子之中翻制而成。干了之后再彩繪。它人形兔臉,頭上有兩只恰角(耳朵)。它的造型有頂盔貫甲,騎在猛虎上如同大將軍一樣,背后有傘蓋,有插旗的, 有如文官端坐的,還有塑成市井之中五行八作的工匠藝人的,生活氣息十分濃厚。清《燕京歲時(shí)記〉中載: “每屆中秋,市人之巧者用黃土搏成蟾兔之像以岀倬,謂之兔兒爺。有衣冠而張蓋者,有甲胃而纛旗者,有騎虎者,有默坐者。大者三尺,小者尺余。其余藝匠工人,無美不備?!?/p>
記得小時(shí)候,有一年中秋節(jié)我和大人泡著要買兔兒爺。由于家窮,大人給我買了一個(gè)最小個(gè)的,我便非常高興,十分愛惜,晚上睡覺都不知放在哪里好。但總歸它是泥做的, 有時(shí)碰壞了點(diǎn)兒,我就拿點(diǎn)樫子(燧糊)把它粘好。時(shí)間長了,兔兒爺白白凈凈的臉被我弄臟了,我便用布洇了點(diǎn)水給它擦臉。這一擦不要緊, 不但沒擦干凈,兔兒爺反而變成了 大花臉,,我拿著花臉的兔兒爺心疼 地哭了起來……
兔兒爺既是受人供奉的神又是孩子手中的玩意兒,介乎于神和玩具之間。因此供兔兒爺也比供其他神仙省錢省事兒,供它只需要一把帶秧子的毛豆,一把雞冠花,這兩樣農(nóng)歷八月里有的是,另外再擺幾塊月餅和一碗涼水就行了。這幾樣供品中帶秧子的毛豆是兔子最愛吃的;雞冠花長得像靈芝、如意,象征長壽吉祥,月餅象征團(tuán)圓,再有過中秋節(jié)誰家都買月餅,也不是專為供兔兒爺買的。因?yàn)橥米雍汀疤幮蔷倍紵o不良嗜好——不喝酒,所以給碗涼水就行了。
盡管怎樣稱它是“爺”、“奶奶", 也不像其他神仙那樣受人尊敬。不但是孩子的玩具,而且還拿兔兒爺編俏皮話(歇后語)開瀏,比如“兔兒爺打架——散攤子”,“兔兒爺掏耳朵——?dú)q泥”,“兔兒爺過河——攤泥”,“兔兒爺洗澡——癱了”,“兔 兒爺拿大頂——窩了鶴角”,“兔兒爺拍胸脯——沒心沒肺”,“兔兒爺 請扳不倒兒(不倒翁)吃燒小豬——全都沒心”,“隔年的兔兒爺——陳? 年舊貨”……您聽聽,要是對別的神仙,誰敢編這些呀。
兔子在中國人心中早已不光是動物學(xué)中哺乳綱兔科的動物,人們已經(jīng)把它神話、擬人化、民俗化、藝術(shù)化。它早已超岀它生命實(shí)體的范圍,而上升到一種傳統(tǒng)文化,愿兔年給人們帶來祥和、幸福。